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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展播十一:孩子们,请听我说
发布时间: 2024-04-18

  我拾级而上,来到位于遂昌县城妙高山的遂昌革命烈士陵园。这陵园,1997年4月建成,总面积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1200余平方米,烈士墓前平台可容数千人瞻仰。建成时,有26位革命烈士的遗骸从城东凤凰山迁移至此,后又有郑卫军、尹智慧、周根富等烈士安葬于此。

我来,是因为我怀念这些共用“烈士”这一光荣名字的人。

我来,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光荣名字的背后那一段段与国家与人民紧密相连的故事。

我来,是因为这一群胸前佩戴着献红领巾的少年正待我引领打卡“红色地标”。

孩子们,看,墓碑上的第一位,曾铁民!他真名曾友昔,1911年出生于江西省于都县,20岁时参加红军游击队,后被编入红七军团、红军抗日先遣队。1935年3月,他随红军挺进师进入浙江开展游击战争,任挺进师供给科科长、中共浙西南特委委员、中共遂昌县委书记兼中共王村口区委书记、中共遂昌中心县委书记等职务。1942年2月13日,遂昌中心县委机关驻地遭国民党地方武装袭击,他在突围时负伤,3月7日牺牲于保仁乡高垟村内垵山,年仅31岁。

在遂昌,曾友昔广为人知的姓名是曾铁民,因而,陵园墓碑上,能见“曾铁民”,不见“曾友昔”。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有两种说法:一是群众因他领导农民开展反对地主囤粮不卖的斗争取得胜利,感激他,故将其名改为曾铁民;二是曾友昔决心铁了心为人民,所以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曾铁民。不管是哪种由来,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曾友昔“为大家”的品质。

“为大家”的曾友昔为遂昌的革命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他担任遂昌县中共组织领导人期间,遂昌的中共组织从300余人发展到近2000人,并在1939年4月召开了中共遂昌县第一次代表大会。

“为大家”的曾友昔可有小家?我曾经去把答案寻找。1982年10月14日来自曾友昔家乡的一份调查材料给了我回答:曾友昔在老家叫曾传喜,8岁时父亲曾育珠因病去世,母亲姓肖,1929年病故。曾友昔参军后的3年内都有信回家。1935年以后再没有写信回家。曾友昔的妻子叫朱长娣,她是9岁到曾友昔家的童养媳。19岁时,曾友昔和朱长娣结婚,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曾八月,女儿叫曾二发。曾友昔参加红军后,由于国民党的迫害,他的妻子只好带着儿女乞讨为生,儿子8岁、女儿5岁时双双死亡,前后相差两天时间。他妻子乞讨14年才迎来了解放,1979年7月去世。

这份调查材料,让我深深震撼——参军后的3年内都有信回家,说明曾友昔虽然离家,但一直记挂着家人;1935年以后再没有写信回家,并不是他不想念家人,而是因为他跟随部队来到了浙西南,异常残酷的斗争迫使他失去了与家人的联系;他领导遂昌农民开展反对地主囤粮不卖的斗争取得胜利使他们有了活的机会,可他在家乡的子女却双双饿死,妻子讨饭14年……铁了心为人民的曾友昔,为了大家,舍弃了小家!

    孩子们,看,这一位,仇天!古怪的姓,古怪的名!是笔名还是真名?我曾经这样暗自思忖。

机缘巧合,因为编写《遂昌英烈》,我和他那年近90的亲妹妹和姑表弟弟都成了忘年之交,还读到了他战友写的数篇回忆文章。因而,我知道——

仇天原名林炳义,其父名叫林清泉,青田籍,和蒋介石的亲信、后来担任中华民国副总裁的陈诚是同学,曾在陈诚部任团级军需官,还曾在浙江省政府任职,后来进入金融界,先后在处州、温州、杭州、上海等地做金融业务,于1929年到遂昌创办“遂昌信达利钱庄”。

仇天曾就读于国民党的少年航空学校,身体素质好,酷爱文学。在校期间因参加革命活动遭校方处分。1949年5月,他在杭州。解放军进杭州城之前,他的父亲去了台湾。在新旧两个政权交替的节骨眼上,19岁的他带着才14岁的二妹一同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并改自己的名字为“仇天”。

关于“仇天”一名的含义,他的战友何其美在回忆文章中说:“我在一大批新参军的同志中最早熟悉起来的就是他。他叫仇天,这名字和我一样有点怪。后来我悄悄地问他,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他说:‘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我恨旧社会,蒋家王朝倒了,他们的天下也塌了,我还要仇恨它。”

心中有恨的仇天,心中也有着深深的爱。在《战地黄花——二十三军文工团老战友回忆文集》中,刊载有仇天留下的遗书。这份遗书写在用缴获的美国尼龙避弹衣剖成的巴掌大的卡片上,已经被仇天烈士的鲜血染糊,内容是:亲爱的同志们,如果我在这里倒下的话,请通知他们:王鉴媛  安徽芜湖  安徽大学农学系二年级(后面还有3位亲友的姓名、地址和单位,此处略),告诉他们不要为我的牺牲而悲伤,我能为伟大的共产主义理想献出我的生命,这是我的幸福。

我好奇,在仇天开列的亲友姓名中,被仇天写在第一位的姑娘是谁。阅读仇天战友的回忆文章,我得知这是仇天的青梅竹马,他深爱的一位姑娘。

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仇天告别了心爱的姑娘,来到异国他乡抗美援朝。1953年7月6日,在朝鲜石岘洞北山战斗中,他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他的遗体就地安葬,因为战争,尸骨很有可能已经荡然无存。遂昌革命烈士陵园中,只有他的名字,没有他的遗骸。

孩子们,看,墓碑上,有“程福贵又无名烈士十二名”字样。“程福贵又无名烈士十二名”,是为了解放遂昌牺牲的解放军战士。

1949年5月8日,为解放遂昌,由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11军第32师第95团参谋长尹志农率领的先头部队6个连自龙游沿龙(游)南(山)公路向遂昌急进。14时许,部队挺进到遂昌县潘石村至金岸村路段,突遭孟山头暗堡内国民党军残部的一阵机枪扫射,行进在队伍前列的多名指战员伤亡。突遭狙击后,解放军主力迅速隐蔽,并掩护一部绕道川坞,用迫击炮摧毁暗堡,击毙暗堡内的5名国民党军,然后向遂昌县城进击。18时许,解放军发起攻城,驻守在县城积庆山碉堡的国民党军架起重机枪不断扫射,解放军击毁了碉堡,至城山岭背架设重机枪截断国民党军逃窜之路,并分兵向东街、南街追击,遂昌县城得以解放。

在孟山头战斗中,15名解放军战士当场牺牲,程福贵受重伤抢救无效在遂昌县城牺牲。15名解放军战士中,有3人因为有战友将他们牺牲在遂昌的消息告诉了他们的家人,遗骸被亲人迁回家乡,其余12位烈士至今不知姓啥名谁。

孩子们,这墓碑上,有上百名烈士的英名。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有长长的令我感动的故事:谢如兰,一个当过小学教师的非常清秀的姑娘,为了保守党的秘密,在湖山的九墅栏纵身跳崖;王友军,解放军某连尖子班的班长,军事比赛获得过全团第一名,以4条理由争取到连队上老山前线的4个名额之一,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宁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的铮铮誓言;尹智慧,家中独子,遂昌县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生,消防队员,2013年1月1日为扑救火灾光荣牺牲,年仅19岁……

孩子们,我看见你们和我一样热泪盈眶。我流泪,是因为我身为人母、身为人妻、身为人子,我深深地知道,在这一位位烈士的身后,有一双双期盼他们平安回家的眼睛,但是,为了新中国的建立,为了祖国的安宁,为了人民的幸福,他们永远回不到亲人的身边了。孩子们,你们流泪,又是为了什么?

孩子们,此刻,碧空如洗,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岁月静好,你感到幸福吗?我们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我们眼前的一位位英烈就是负重前行的人。让我们一起读一读墓碑上的楹联,让我们一起告慰革命英烈:

英名永共山河壮,翠岗香土埋忠骨!

史迹难随岁月残,毅魄贞魂启后人!

革命烈士,安息吧!

如今山河无恙,这盛世如您所愿!

 


作者: 李慧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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